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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立夏
 不安的种子一旦漫洒开来,不过一夜的时间就长城了参天大树。

 郭圣通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对前路的担忧,好在到了三月末的时候家中商队终于启程,羽年兄长白雄带着为她置办首饰的任务随着一起出发。

 自商队走后,郭圣通便有些数着日子过,只盼着突然哪天就听说他们回来了,好叫她知道现今天下情势究竟如何,会不会和她预料的那般大

 三五后,郭圣通知道最少也须得月余方能回转时,心中的焦躁才渐渐沉淀下来。

 若是情势真不好,急也是没有用的,倒不如专心进学。

 只有学问知识,才是一辈子受用不尽的东西。

 郭圣通的认真努力落到实处后,不仅叫两个教习大为欣慰,更带动了弟弟郭况的好学

 母亲高兴不已,但时一长又怕姐弟俩如此这般夜苦读累坏了身子,遂不许他们晚间念书。

 郭况就和郭圣通奇道:“母亲可真怪,我从前不读书时她担心,现在肯读书了她又不叫我读。”

 郭圣通笑笑,柔声解释道:“种种思虑,百般爱护,全都是为了你好,为了你着想。”

 她感慨道:“母亲是天底下最疼你的人,你万不可伤了母亲的心。”

 郭况连连点头,“姊姊我知道——”

 他搂住郭圣通,墨玉般的眸子中写满笑意,甜甜地道:“我知道姊姊和母亲是最疼爱我的。”

 郭圣通一愣,旋即笑容在脸上止不住地蔓延开来。

 她满是自豪地想,她的弟弟虽然顽皮了点,但比起同龄人来不知道懂事了多少。

 但等下午大舅母打发来邀母亲立夏节出去游玩的人一走,郭况就为了要一起去和母亲撒泼耍赖。

 母亲不说话,他就在地上打起滚来。

 “我要去!我也要去嘛!”

 郭圣通站在一旁无奈扶额。

 去岁时弟弟被母亲拘在府里进学,也就只有在大舅、大舅母和二舅生辰时才能出门。

 现下又逢着能出门的机会,也就难怪他会这样。

 她刚要上前为弟弟求情说话,就听母亲好笑地道:“谁说不让你去了?你近来念书刻苦,正好也出去走走。”

 郭况立时喜出望外,爬起来就滚进母亲怀里撒娇。

 又不放心似地,再三要母亲保证,“您是大人,大人说话就得算数。

 子曰: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也。”

 母亲失笑,连声应好。

 等到立夏节前一天时,母亲才明白郭况为何要她再三保证,因为今天是郭况的休息

 她不讶然失笑,唤过郭况来:“你早就算到了?”

 郭况一脸警惕,“您答应了我的——”

 满屋子人都笑起来,母亲也笑了。

 “是,阿母答应了况儿的,哪会反悔?就是问问。”

 郭况这才放下心来,那样子又可爱又好笑。

 郭圣通回了漆里舍洗漱后躺在榻上时,想起弟弟来都还有些忍俊不

 这些日子,她都没有再做梦,自然也就没再梦到那个奇怪的男子。

 仿若那个人的梦境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。

 一夜好眠后,郭圣通神清气地醒来。

 她洗漱梳妆后换了一身海棠红的绕襟曲裾深衣,便往锦棠院去。

 正当暮初夏之的四月,花繁叶茂,绿意大片大片地泛滥过去。

 空气清新润,叫人深一口气后心旷神怡。

 温暖和煦的微风拂过来,吹落了一地落花。

 她到锦棠院后,简单地同母亲和弟弟用过了早膳便乘车往城外去和大舅母汇合。

 他们要去去苍岩山登山赏景。

 郭况闹着要和郭圣通坐一俩车,母亲见郭圣通应了便也笑着答应了,只是到底忍不住叮嘱。“况儿,不许胡闹,要听姊姊的话。”

 郭况胡乱应了声诺,就由侍女抱上了马车。

 车行了没一会,郭况就嫌闷嚷着要开窗。

 郭圣通顺着他的意思开了车窗,清怡人的风一下就席卷进来。

 风中满载着绿草的清新味道,细细闻来似乎还裹着些不知名的香味,就像是什么被烤了一般。

 郭况扭过头来问郭圣通:“姊姊,这是什么香味?”

 郭圣通刚要笑着告诉他是大麦和小麦穗烤的味道,就猛然意识到这是民间习俗,出生钟鸣鼎食之家的她应该是不知道的。

 于是她摇着头问常夏:“常夏知道吗?”

 常夏笑着答道:“是小麦和大麦穗在火上烤的味道,这是民间风俗,谓之尝新。”

 郭圣通心道果然又是先知的同时又庆幸没有回答,不然就该惹人怀疑了。

 郭况点头道:“就好像大舅他们在今天要去南郊夏祭赤帝祝融一样。”

 郭圣通嗯了一声,摸摸他的脑袋,和他一起凑在窗边赏景。

 碧空如洗,白茫茫的光透过枝叶隙,洒下一地圆斑。

 四月不冷不热,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。

 姐弟俩趴在窗边开窗纱赏了一路的景,倒也不觉得无聊。

 在城外见着了大舅母同表哥后,寒暄了一番便继续乘车往苍岩山去。

 约莫午时时,他们到了苍岩山山下。

 午膳极富节日气息,饭吃的是用赤豆、黄豆、黑豆、青豆、绿豆等五豆拌合白粳米煮成的五饭,还有一道苋菜黄鱼羹,都是立夏日才吃的。

 用过饭后,大舅母同母亲唤过人取来胡桃壳煮成的立夏蛋,用五彩丝线编织成的蛋套装了挂在各自的孩子前,用来祈愿健康和福气。

 郭圣通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但到底还是屈服在母亲的殷切目光下。

 一向嚷着是大孩子的郭况笑嘻嘻地由着母亲戴了,转过头去找表哥刘得玩立夏蛋。

 是,孩童以拄立夏蛋作戏,以蛋壳坚而不碎为赢。

 只是,刘得还没由着大舅母戴上夏蛋,正涨红了双脸和大舅母小声说着些什么。

 郭况蹭蹭地跑过去,好奇地问刘得:“表哥,你怎么不戴立夏蛋?我们一起来玩立夏蛋啊。”

 一时间,所有的视线都投注在刘得和大舅母身上。

 刘得的尴尬更甚,却坦地解释道:“我都十岁了,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 一阵善意的笑声中,刘得微微侧过脸来仔细地打量着郭圣通的神色,见她并没有讥笑之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。  M.ak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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