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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就目光所及
 那名妃子也早已计画好…她并不打算让他太好过,可也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,于是她要行刑的人剜出他的眼珠,再一刀一刀割去他身上的…决定将他凌迟至死。”

 华宇珏用空着的一手摀住嘴,也掩去了口的惊呼…止不住的,却是了满脸的泪水,他的师父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,只有那双失明的眼瞳淡淡地透出一股绝望与忧伤…

 他续道:“当双目失明,奄奄一息的尚书郎躺在恶臭的牢狱地板上,打算就这样撒手回到挚爱的家人身边时,一双有力的手臂不知打哪伸来抱起了他,一路畅行无阻地杀出重围,带着他逃离了大理寺…”

 白浊的瞳仁精准地对上了金色的眼,给了瞪大眼的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:“是皇上,他自前线返回宫中听闻此事。

 立刻乔装潜入大理寺救出了尚书郎,他抱着他一路逃亡,在闪躲追兵的攻击时受了重伤,一身武功,就是那时被废的,他们逃到一座罕无人至的山头,皇上抱着尚书郎低温的身体哭喊、忏悔…他替他解了手中的蛇环,并在他身边起誓:只要他活着的一天,绝不让任何宫里的人再有机会对他下手…”

 浊白的眼没有焦距,正似他的嗓音此刻已带着一些缥缈。“他为他在山里种了樱花,盖了茅屋。为他在山脚下布了眼线,埋了民兵…为了他的安危,他再也不与他见面…直到十八年前,他才打破原则,带着他的儿,来到这座山…”一切的一切,全都连成了一个圆…上一代。

 他的师父与他的父亲的纠葛,这一代,他与风慕烜的痴…真是命中注定的话,为何上天就是不肯让他们好过一点?他恍惚地望着师父不经风霜的面容,怎样也想像不到,这样俊雅的皮相后头,竟然曾经遭受过这样巨大的变故,这样摧折人心的痛苦…难道…

 “您都不后悔吗?”来不及多想,这个问句就这么冲口而出。华伊月也没怪他鲁莽,只是平和地应道:“我与他…太不对等了…若要我再选择一次,我只能说我会选择不要认识他…”平淡却决绝的回答让华宇珏一阵揪心。

 他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披风,喃喃道:“师父…那我呢?”我怎么办…?都已经走了这么远,都已经努力了这么久…难道要用一句后悔就全数驳回吗?!

 彷佛听出他话中的仓皇与无助,华伊月怜惜地轻抚着他红色的长发,无声地叹了一口气:“回来吧…珏…”当初,他放任爱徒下山。

 原本是痛苦地铁了心,抱着要失去这个徒弟的打算—他完全不以为凭他们两位稚的少年可以斗得过朝廷里那些老巨猾、心狠手辣的重臣们。没想到…他们两个做到了!

 这让他欣慰、狂喜,以为上一代的悲剧终于要在这一代打住,有情人终于不必落得两败俱伤、老死不相见的凄凉下场,没想到…总还是老问题…一国之君,怎能立个男人为后?

 不管再怎样刻骨铭心的爱,都滞碍难行。于是,烜儿穷追不舍,心机用尽。珏儿却是踉踉跄跄、一再闪躲。

 最后落得满身伤痕,不得不远离京城那是非之地…唉…上天不仁,为何就偏要叫他们爱上不能爱、不该爱的人呢?他的爱徒在朝廷的争权夺利中顺离存活了下来。

 甚至踩在那些人的肩膀上,成为那不血厮杀中的赢家,也帮助了当朝的圣上巩固朝纲,稳坐龙位…够了…珏儿为烜儿做的,已经够多了…他曾经忍痛割舍掉的爱徒,现下完好无缺地回到他身边。

 他这个做师父的唯一所能为他做的,便是确保他之后也是同样的完好无缺,绝…对…不让人再伤害他了…他轻轻顺着对方红的发—就像童年时帮对方梳理发髻那般—轻柔和缓地道:“回来吧…

 珏儿…不管现下京城里头流言传得多沸沸扬扬,都已经与你无关了…回靖月山来吧,你所能做的,都做了…剩下的,你改变不了的,就别再招惹了…”

 白皙的手掌顺着发而下,轻轻落在对方的左腕,包覆住那带着主人温热的蛇环。“如果你担心这手环的话,为师教你怎么解开它,然后…你就物归原主吧,好吗?”金眸怔愣地望着眼前男人带着心疼与包容的表情,心里觉得既激动又有些酸楚。

 是啊…也许…他真的…该走了…那男人要的,他给不得,他要的,那男人给不起…不管怎么做,都是一局死棋,没有双赢的机会。

 “师父…您会解?”金眸垂下,望着那在白皙指掌间闪耀的蛇环—现下他与对方唯一的羁绊—解了它,还他们两个自由吧。只不过。

 他记得烜告诉过他只有他会解…华伊月微笑。“先皇当初也是告诉我,只有皇室的人知道解开蛇环的方法…不过,其实我没多久就自己发现解开的方法了…只要…”

 纤雅的手指摸索着蛇身上细小得几乎无法用眼辨识的孔,华宇珏专注地望着师父的动作,屏气凝神—“师父!大师兄!”

 仓皇的喊叫声由远而近,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—华伊月与华宇珏同时顿住,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…只见一壮的男子脚下不停朝他们两人狂奔而来,手中还捧着一只信鸽。华宇珏“唰”

 地站起身,华伊月察觉到他的动作亦跟着缓缓站起—华宇璿正好在此时奔至他们两人面前,重,大汗淋漓,他将信鸽“虎”地举高至华宇珏眼前…

 “大、大师…兄…有人…从将军府…发了封紧急的…飞鸽…传书…给你…”黑眸与金眸一齐落在那信鸽脚上所绑着的,点着红色朱砂印的信笺—是急件的象徵。华宇珏不由分说地自鸽子脚上取下笺条,一刻也不耽搁地展信阅读—华伊月亦在旁担忧地问道:“怎么了。珏儿?发生什么事?”

 为何他眼皮狂跳,有非常不好的预感?华宇珏缓缓放下拿至眼前的信笺,望向一脸忧心的师父和师弟—金眸此刻又冷又沈,光彩尽失。

 “清扬被抓进了大理寺。”自远处的山谷传来了隐隐的落雷声,正恰似他此刻奔雷闪电、风雨加的心境。

 ***他原本觉得,自己莫名其妙地在某天早晨醒来时,接到父王的旨意,要他前去扶南国,成为名义上的特使,实际上的人质,从此与他梦想中的闲云野鹤生活渐行渐远,着实是个晴天霹雳的打击。

 但是在扶南这儿生活了一段时之后,他又觉得:其实日子过得颇为安详平静,也没受到过多的刁难或歧视,若是就这样一直生活在此地。

 直到老死或被召回祖国,似乎也不是一个令人太难接受的未来…只是,此时此刻他才了解到—事情,总是有可能出乎他意料的糟…甚至,是越变越糟!

 封珩负着手,长身伫立在宽敞的审判庭中,就他的目光所及,皆是一片沉甸甸的黑灰色。四周的墙壁与地板皆由黑灰色的大理石所铺就。  M.ak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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